这是北方的年，喜庆之上有平白多了些凛冽。几声爆竹映衬着鸡鸣，天将白，我起了身兀自坐在客厅里，和我相伴的是晨光和门口的一株海棠。不知怎的，长大了，见的多了，反而睡不着了。
“起来这样早啊！”说话的是我的姨妈，那是个热情的中年妇女，身上总是洋溢着莫名的活力。
“是，平时早起习惯了呢”我回答道。
不一会儿，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响起锅碗碰撞的声音，那是姨妈在开始准备做饭了。以前过年过节家庭团聚的时候，向来都是老人灶前忙碌的，现在年纪大了通常都是姨妈负责的，这种变化想来也有四五年了。
“怎么这样早，大家还都没起呢？”
“啊，一会儿你舅舅和舅妈要来，大概中午左右吃饭，我这儿先准备着。等都弄好了人也都齐了……对了，早晨起得早，想吃点啥，我先给你做，团圆饭是赶趟的”
“哦，不用的，不是很饿，等着一起吃吧”我赶忙回答道。这样说一来是真的不觉饥饿，二来不想给她添麻烦，毕竟一个人操持一整家人的饭真的十分劳累。
“那怎么行，年纪轻轻的就不吃早饭！”说着递来一袋点心。“先吃点这个吧，不用考虑我，上了些年纪自然是不觉得饿了，你必须吃。”说着又自顾自地忙了起来。
回到客厅，吃了一块点心，走到门口的海棠前。这是一株四季海棠，手掌大的绿叶衬着粉红色的花，在阳光下很是鲜亮。这是母亲生前最为喜爱的植物，这株也是母亲生前种下的。老人很是珍惜，时常打理，所以长势很好，现在足有一人高。母亲走也有大约十年了，多少次午夜梦回，老人总是坐在沙发上呆望着它……“记得把门关好，省的外面冷风进来。”老人时常告诫我们。老屋大门不严，弄不好外面的冷气便乘虚而入，其实老人只是怕那海棠受凉罢了。
忽而几声犬吠打破了我的思绪，两个人影闪进屋来，是舅舅和舅妈。一进屋，还没来得及脱掉衣服，就立刻抓住老人的手：“呀，近来可好呀？可是有过感冒呀？这脸色可是比以前好多了呢！”我有些迷惑——这两人上一次来还是去年这时候吧？不过，总之是会关心一下的。
“厨房那边要帮忙吗？”坐在火炕上围着棉被看电视的舅妈喊着，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。知道听见“不用了”的回应，才舒缓了眉头。
中午时分，团聚的宴席开始了。弟弟妹妹率先坐到了桌前，用手机拍起一桌的菜肴，姨妈扶着老人随大家一起坐到桌前。老人坐在正好对着那株海棠的地方，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，不过转瞬即逝了。
就这样，一年仅有一次的团聚在这顿饭中结束了。说是丰盛，其实不过是一些家常饭菜而已，现在这个时代，可能早已没有所谓特别的年饭了。饭后，大家又回到固定的“位置”上：老人回去休息、姨妈收拾着残局、舅舅和舅妈看着电视、弟弟妹妹玩着手机，大家再次无言。我则回到客厅，回到海棠前，却发现地上竟是花叶一片……
渐渐，太阳变成柔和的金色，大家再一次躁动起来，是离开的时候了。舅妈说住在农村的炕上不大习惯，于是和妹妹一起，三口人回了城里的家。弟弟也因为觉得无聊，自己搭车回家去找同学玩了。偌大的老屋，只剩下老人、姨妈和我，还有一株海棠。
天晚了，三人都睡下了，或许是今天累了，老人和姨妈睡得很香。风声很大，独自起床悄悄披上大衣，回到客厅，回到海棠前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外面下雪了，在月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出雪很厚，风从门缝里吹进来，又吹落了几缕花叶。
在花叶的飘落中，一年就这样结束了。不知来年，这株海棠还能否陪着我们？
粤公网安备: 
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